20年前,我含着“金汤匙”出生,被赋予了特殊的使命。但我不甘于此,幻想着有一天走出家门自己便是“豪门”。于是我用十年时间南征北战构建金融控股集团,版图越来越大,子民越来越多,但日子却越来越难过。有一天,爸爸对我说,是时候收手了,你得不忘初心不辱使命。
摆上货架近半年后,幸福人寿终于“名花有主”。
日前,中国信达宣布,其与独立第三方诚泰保险及东莞交投集团签署产权交易合同,拟转让幸福人寿的全部50.99%权益,作价或为75亿元。
外界预计,这75亿元转让所得款项将用作一般营运资金,或用于未来的潜在投资。同时,转让事项完成后,该公司将录得未经审核除税前溢利44.2亿元,相当于其2018年全年税前利润的23.52%,几近占到四分之一。
在AMC利润大幅下滑的今天,这将是一笔不可忽视的利润来源。而注册资本分别只有59.7亿元的诚泰保险和36.3亿元的东莞交投集团,吞下注册资本101.3亿元的幸福人寿,也不愧于“蛇吞象”的比喻。这一吞,诚泰保险一举将业务范围辐射到22个省区,而东莞交投集团,也迈出金融投资的第一步。
只是,这一幕,像极了AMC在十年前对金融控股集团理想的追逐。
为什么要买?
AMC在1999年成立之初,预计了十年的存续期。按照计划,到2009年,各AMC结束神圣使命,回归母体银行。
但是,十年存续期到了之后,四大AMC发现,自己回不去了。不过回不去和不想回去还是有区别:经过2008年的大水漫灌,遍地是钱的年代,但凡有块牌照,金融机构基本上属于抢钱。
既然如此,回去作甚?
既然不回去,那就自己单干。怎么干?
一是借中央抑制银行对房地产输血的机会,对房地产大开方便之门,15%、20%甚至是更高的年化收益率,纷纷流向房地产。所以,信达在港交所上市前夕,被媒体称为“影子银行”,其实,这不冤枉。顶多算是信达这个AMC的老大哥,代各位兄弟受过罢了。
二是大买特买牌照。金融是什么?金融是稀缺资源的配置。什么最稀缺?钱?牌照?土鳖才选择钱呢!
AMC作为非银机构,证券、银行、保险作为传统的三大牌照,必须齐全。信托、基金、租赁也比较热门,没这三张卡,怎么召唤神兽啊。
当然,买的过程,称要构建金融控股集团。
一路买下来,信达和华融在港上市时,基本都将一个同样的故事:以不良资产经营管理为主业,投资业务和综合金融服务业务并举的发展战略。
所以,很难说“买”之前有什么明确的打算,唯一可以确定的是,金控格局的形成是AMC发展过程中不得已的选择,是脱离当年监管机构限定的10年存续大限、走上商业化转型、可持续发展的痛苦过程。
怎么又卖了?
作为国家财政部控股的公司,买买买很容易。但是,买了之后如何挣钱,方显真水平。
以保险公司为例,信达财险2009年成立,但自2013年起保费规模徘徊于30亿元,成立以来仅有2013-2015年取得微薄利润,其他年份全面亏损,累计亏损近10亿元。
终于,2017年4月,中国信达失去了耐心,将大股东之位拱手让于深圳市投资控股有限公司,而信达财险也正式更名国任财险,总部从北京迁往深圳。
彼时,就有人猜测,作为信达财险孪生姐妹的幸福人寿,如果不能尽快扭亏,很可能也难逃被出售的命运。
今日现实,一语成谶!
作为同业公司,东方资产名下的中华联合保险,依靠母公司的加持,一度实现了保费增速和承保利润的双超行业,但自2016年负增长以来,增速持续落后于行业平均水平,2018年,公司经过一系列调整,保费增速与行业的差距在逐步缩小。
而长城资产旗下的长生人寿,更是深陷长年亏损的泥淖,2019年甚至下达的任务目标是亏损1亿元。
西谚有云,business is business。尤其是近年来,财政部对各家AMC的考核日趋严格和科学,加上监管从严从紧,四大AMC盈利压力陡增。
面对亏损不止的子公司,是及时止损,果断出售;还是坐等良机,再图良谋?信达用自己的行动给出了答案。
如公告中所言,该交易还需要中国银保监会批准。但是,作为会管企业,数十亿的交易,摆上货架前中国信达就履行了前置汇报程序,应该是毋庸置疑的。而具体的批准,只是时间的问题。
信达用十年的时间,证明自己没有保险的基因,只是,这一路,走的有点长,付出的代价有点大。
金控集团协同业务的迷思与祛魅
在金控集团构建上,协同是理论界和实务界的热点问题。
学者、专家一直在论证金控集团的协同业务如何走、走向哪里的问题。
但是,至今为止,国有金融控股集团,无论是以银行、保险和证券等典型金融机构为核心进行构建,还是以AMC非典型金融就为核心进行构建,金控集团的未来发展路径仍不明朗,实际发展效果,也不尽人意。
反倒是民营的平安集团,在金控集团的发展上,蹚出了一条康庄大道。
在业务实际开展过程中,协同业务甚至沦落为一个议价的手段,通过强买强卖、半推半就的方式,内部进行双向记账,制造虚假繁荣。
以四大AMC为例,总部都设置有机构协同管理部或者子公司管理部之类的部门,对集团内协同业务进行归口管理。
长此以往,子公司的市场能力逐渐退化,成为市场化竞争中的“古董”。一旦母公司业务发展遭遇瓶颈和寒流,无力进行外部“输血”,内部“造血”功能萎缩甚至丧失的子公司,长期亏损就成了无可避免的结局。
用“升维思考”的眼光去看协同业务,这本质上是企业“做大”与“做强”之间的摆布和考量问题。
如果子公司不大或者不强,不能有效的为母公司的经营业绩“锦上添花”;反之,如果母公司“不大”或者“不强”,母公司难以长期为其“雪中送炭”。
换言之,如果子公司和母公司都是“大”且/或“强”,协同业务收入是其利润版图中的一部分,则完全可以无视其影响。
从这个意义上,AMC的协同业务是一个伪命题:如果母公司足够强大,能够为子公司市场化发展提供助益,善莫大焉;如果子公司在遵守关联交易和内部交易监管条件,为母公司“锦上添花”的同时,在市场中也争得一席之地,亦善莫大焉。
或者说,即使存在协同业务,也是强强联合,不是强弱协同,更不是弱弱相济。
AMC的断舍离不那么容易
信达资产收购的南洋商业银行,召来市场对其主业发展的隐忧和质疑,从另一个角度说明,资本市场其实不相信协同,更相信实力。
东方资产尽管曾经羸弱,但是,矢志做中国“安联”,多年深耕证券和保险两大业务,东兴证券上市,中华联合保险经过调整逐步走上正轨。
实际上,多年以来,不良资产板块和金融服务板块之间如何取舍、如何协同、如何侧重,一直是四大资产管理公司最为头疼的命题。
一方面,舍弃不良资产业务,就失去了自己的定位和标签。另一方面,不多策并举发展综合金融业务,又难以做大做强,就丧失了顺周期的市场机遇,职工肚子不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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